大澳居民馮伯是我們的導賞員,今年七十多歲,退休漁民,我問他,既然早已不打魚了,兒女也沒有繼承父業,都搬到市區去了,兩老為何還要堅持住在棚屋?
不善辭令的馮伯沒談太多,只說: 「我哋一家大細返嚟,廿幾三十人,有邊間公屋可以住得落?有邊間好似我哋棚屋咁大咁通爽㗎?」沒有大道理,也不需要什麼保育文化傳統的大理論,習慣、親情、生活、環境已經說明一切。多謝馮伯他們的堅持,大澳水鄉的原貌,才能得以保存。
與馮伯初見面,他再三強調自己沒讀過書,不識字,所講的全憑記憶,有親歷的,也有代代相傳。這樣的原始記憶,耳聞目睹,比文人學者生花妙筆的記述,還要精準真確。
颱風過後,整天下着綿密的大雨,由馮伯帶路,撑着傘,一家大小穿街過巷,來到了棚屋群。我們通過那座有三十年歷史的新基大橋,馮伯娓娓道來,當年居民如何有錢出錢有力出力,早上上工,晚上回來,落手落腳,橋的一柱一木,全是居民的心機和血汗,沒花費公家的一分一毫。原來按照慣例,鄉郊修橋起路,雖由居民負擔,官府也會資助若干包水泥,但幾經交涉,卻不得要領,居民唯有自食其力。
當年因棚屋門牌號數不清,郵件經常錯誤派遞,馮伯說,居民常常逾期繳交電費,自己給截電也有好幾次。後來經志願團體協助,才能正常收信。馮伯這類口述歷史,是大澳發展史的重要組成部分,得趕快有人記錄下來,整理成民間縣誌,才不至失傳。不然,十年八載之後,就會剝落丟失。
棚屋居民的鄰舍關係特好,除了因為水上人家同聲同氣分外親切,也與棚屋的設計有關。例如像露台的棚頭,是作息工作,也是吃飯聊天的地方,坐在那裏,相隔很遠,鄰居也可相見招呼。即使人在屋內,因窗子開得特別大,在外面走過,也可以寒暄問好,比多層住宅的「透明度」要高得多,左鄰右里,自然格外密切。
2007-08-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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