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 September 2006

桂林街新亞精神  

九龍深水埗桂林街的新亞書院原址,不久就會拆卸,除了引起零星的傳媒報道,少數校友的慨嘆憑弔外,泛不起一絲漣漪。早於上世紀七十年代遷入沙田中文大學的新亞書院,對於昔日手空空無一物,艱險奮進困乏多情的新亞精神,可能今天已經肚滿腸肥,早已跟過往的清苦劃清界線,校方至今不吭一聲,連最低程度的搶救文物也隻字不提,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。

錢穆、唐君毅等國學大師,大陸易手避秦來港創立新亞,只有幾百元的開校經費,以繼承傳揚中國傳統文化為宗旨,艱苦經營。錢、唐不留在大陸,偏偏來到這個英國人統治的殖民小島,千斤擔子兩肩挑,在艱難困苦但學術自由的氛圍下開花結果,這是一頁中國文化的傳承史,值得後人研究銘記。

錢穆晚年在台灣度過,逝前因受民進黨人陳水扁、周伯倫的屈辱,憤然遷出居住了二十多年的素書樓,另覓居所,不久溘然而逝。文化局長龍應台申請撥款保存發展錢穆故居,亦受民進黨市議員辱罵抵制,嚴詞質問她是不是台灣人。雖然如此,但錢穆故居最終得以成功保留,發展成為錢穆思想研究、藏書等人文活動清幽雅致的場所。

弔詭的是,當年因避秦離開的中國大陸,已經陸陸續續出版了錢穆、唐君毅的不少著作,《人生十論》、《人生之體驗》擺得滿書局都是,內地亦有國學的專門研究,介紹一代宗師。

中國大陸開始重視錢、唐研究。台灣的錢穆故居也能保存。他們曾經奉獻奮鬥的香港,英治時期,讀書人還對一代國學宗師崇敬有加,但回歸後,卻對新亞書院的舊有記憶,冷淡對待,不聞不問,彷彿這段歷史根本沒有發生過,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。

香港文物政策僵化,人所共見,年代久遠的古董,才會保存,對有文化價值卻因不夠老舊的事物,無一例外地推土機侍候。新亞校友,趁歷史還未被湮沒,行動吧。

2006-09-28

25 September 2006

如果中國只是一個Client

電話的那一邊,傳來一把激動莫名的聲音:「讀了《我的弟弟程翔》,哭了很多次。程翔被捕以後,也哭 了很多次。」她嗚咽。「認識程翔三十八年,他是我哥哥的同學。」她心酸。「一個人仆心仆命為國家,為何到頭來有這樣的下場呢?這是對他的誣衊,對他的污辱,不公道,我非常憤怒……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!」

讀程曦寫的《我的弟弟程翔》,令人心碎。程翔在看守所兩次對家人慨嘆:「我的中國情意結太深,連累了大家。」讀到這?,心頭一緊,眼淚奪眶而出。

未曾有過中國情意結的人,不可能有這種椎心蝕骨的共鳴。多少愛國年輕華僑放棄家人學業,千里迢迢回到祖國的懷抱,但又有多少人鬱鬱而終,多少人含恨別離。多少風華正茂的香港青年,將建設社會主義祖國作為終身職志,到革命聖地朝聖視為無上光榮,但又有多少人理想幻滅玩世不恭,多少人將中國視為扶搖直上取之不竭的搖錢樹。

程翔真笨,一路走來,仍然執著他那種不知第幾種忠誠的中國情意結,希望用一己之力,令國家民族的路愈走愈寬,就像一個單相思的癡心戀人,願為愛人赴湯蹈火,但換來的卻是四面冷壁,望窗浩嘆。

與程翔同代的人,多少人以認祖關社始,食住中國改革開放這條水,有的飛黃騰達,腰纏萬貫,有的穩坐高位,權傾朝野,兩者兼而有之,當然比比皆是。他們早把大學時期的中國情意結拋到九霄雲外,只將中國當成一個多金的Client,建立了一種絲毫不涉感情的純利益關係,表面虛情假意,實質明買明賣,跟深宮高牆詭秘莫測的密室政治,保持安全距離。

回首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長河,程翔的厄運,只是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典型寫照。今天鼓吹所謂國民身分的認同,只要信,不要懷疑,只講官能,不涉感情,只把中國當成一個Client,或許會令我們的下一代避開了這條知識分子的老路。

2006-09-25

22 September 2006

其實,台灣一點都不香港

台灣真的很香港嗎?台灣人肯定不同意,香港人也會異議。香港人上街,和平理性,連螞蟻也沒踩死過一隻,垃圾筒也沒翻倒一個。但綠營的台灣人竟然會搗?攝影棚,毆打主播,這種野蠻行徑,香港會發生嗎?

我們走完民主大道四公里,流了一身汗,氣消了,回家倒頭便睡,明天又是新的一天,其餘的一切,只能等待最高當局發落。我們的憤怒,適可而止,可放可收,睇風頭是我們的專長,雞蛋撼石頭是我們絕不會幹的傻事。

台灣人真笨。坐在廣場七天七夜,風吹雨打,疲累不堪。五點五公里圍城,到達終點,大會都宣布解散了,不趕快回家看電視,還坐在那?,通宵熬夜。明知綠營明天南下,初則口角繼而動武,擅長趨吉避凶的香港人,早已跑光光了,但台灣人仍然呆在那?堅持,結果綠營的人真的來挑釁,沒有重大傷亡,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
其實,台灣一點都不香港。香港人頭腦靈活,精於計算,懂得走位。台灣人土頭土腦,一股牛脾氣,只會堅持,一坐到底。

結果呢?由二二八到美麗島,殺頭的殺頭,坐牢的坐牢,到最後,他們的手?終於可以拿到選票了。由里長開始,一直選到鄉長縣長市長,然後是立法委員總統大位。結果?結果發現選錯了,本來是能幹英明的市長,變成貪瀆腐敗的總統。

台灣人沒有怨天尤人,沒有懷疑是不是民主制度錯了,沒有質疑是否適合一人一票,沒有人要求再走威權時代的回頭路。錯了,就改。下台吧,你還是不要臉?我們手中有票,把你的黨一個一個的選下來,還不怕?還在拖,我們會把你的黨選到永遠爬不起來。

台灣人不像我們,他們的力量感比香港人強,因為手中有票。政客怕選票,因為選票可以把整個政權換掉。遊行過後,他們不用等最高當局發落,因為最高當局就是他們自己。還是不聽?手中的票,會給你好看。

2006-09-22

19 September 2006

突然覺得台灣很香港

紅色的海洋,佔領這個城市整整一星期了。這是機要重地,權力象徵,也是川流不息的交通要道,十多年前我們聽 過,這對任何政府來說,都應該是不能容忍的,但他們卻能平平安安地度過了這七天七夜。他們也從沒害怕軍警出動坦克來清場,那位被他們要轟下台的當權者,反而要繞道而行,避開這群日夜向他呼叫的民眾。

他們自發地送豆漿煮雞湯,從老遠帶來溫暖和熱情。無論是滂沱大雨還是濕悶難熬,他們的意志都沒有消磨掉。上午走下午來,天天來隔天走,各有默契,要維持著廣場的溫度。

七天七夜,能量儲足,出發了。我們這個小島,對那邊的認識,除了鴨舌和誠品,只能透過媒體看到政客們拉高嗓門互扯頭髮糾纏廝打,很難想像,一百萬人在街上,四五個小時,竟然秩序井然,事前擔心的亂子,一點都沒有發生。

看著電視全程直播,突然覺得台北很香港。「阿扁,下台」的喊叫何其熟悉,我們也喊過,對象不同,不也發生很神奇的作用嗎?

身穿紅衣的年輕人,一字一頓,有點哽咽:「我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,但我們讓全世界都看到了,這就是台灣,我們從這裡站起來。」這聲音不是也聽過嗎?幾年前我們不也說過相同的話?
下著雨,不見悲情,卻洋溢嘉年華的歡樂。大男孩美少女,八歲到八十歲,都把自己打扮得火紅,帶著各種樣的頭飾,打?形形式式的標語,盡情叫喊,卻不咬牙切齒,用力揮動拇指向下的拳頭,但卻沒有你死我活的仇恨。

那位年過六十,身患重病,又坐過二十五年牢的總指揮,感謝上帝,然後激動下跪。比起二十多年前威權時代的美麗島,感染力的內涵已有所不同。畢竟已是上一代的人了,二二八過去了超過半世紀,天也已經變了六年,台灣早已不再是悲情城市。做不好,下台吧,早就應該像明早太陽會從東方升起一樣理所當然。

2006-09-19

16 September 2006

美好的時光

馬家輝寫了幾天青文,勾起我青年時代的回憶。文人辦報已成絕響。開書局讀書人本應做得來,但終究還是捱不下去,可見在香港,要做點帶有理想色彩的事業,是何等艱難。

離別總是傷感的,但陪伴著整代文藝青年成長的青文,以這樣一種冷清的方式話別,更覺悽然。馬家輝成了她唯一最後的顧客,也及時拍下一幀拆招牌「遺照」,總算為香港文學史留下一點可尋的片段。

畢業後當個窮編輯,青文成了我的精神樂園。午後,總會走上那窄長的樓梯。台灣的陳映真、黃春明,大陸的劉賓雁、戴厚英,成了認識神秘的大陸、陌生的台灣的啟蒙老師,思索著誰來經理中國。

青文是青年文學獎的朋友搞起來的,聞說出現過不少紛爭恩怨,股權易手,股東換人,但對於讀者,青文還是青文。後來啃大理論馬國明老闆的曙光書店加入,到青文的,更多了學院的朋友。

說起文獎,二十多年前報告文學獲獎,純屬偶然。八一年底,中大的陳文(現在的陳韜文教授)組織了我們一幫學生報同學,採訪青少年聖誕新年騷動。那時,陳文對油脂少年行為文化研究,早開先河。他指揮調度,讓我們能目擊兩次騷亂過程,立體地掌握事情的因由,追蹤報道,多角度分析,讓初生之犢,深深領悟到什麼才是有水準的深度採訪。

專題文章後來在李怡先生的《七十年代》發表,大獲好評。忘記了哪位文獎朋友游說我們參加報告文學比賽。文章是我和邱誠武(現《香港經濟日報》高層)合作寫的,我對參賽並不熱中,半推半就,主要由邱誠武改好,投稿去也。

這篇《中區騷動目擊記》,後來被收錄在幾本研究青少年和香港文化的書?。新聞是歷史的初稿,是非常真實的。

一起搞活動的大學同學,坦誠純真,有理念堅持無利益糾葛。四分一世紀過去,至今仍是要好的朋友。昔日美好的時光,歷歷在目。

2006-09-16

13 September 2006

惡俗的幽靈

一個幽靈,一個惡俗的幽靈,在中文大學的上空徘徊。回到中大,抬頭一望,這幢惡俗的弧形怪物會搶了你的眼睛。它活像一個濃妝艷抹,品味低劣的女人,硬生生的擠在一群清新純潔的少女中間,拚命扭動軀體,引起你的注意,說明她的存在。只要稍為看它一眼,都會把欣賞這翠峰碧海中大山城的雅興,掃清得一乾二淨。

據悉,這是一座有先進設備的科學大樓,高六層,有超過七十間先進高尖科研的實驗室。外牆由樓高一層,紅、藍、綠、橙等多種顏色,斑駁陸離的玻璃組成。

它與淳樸敦厚的科學館相連,這個以黑灰兩色為主調的科學館,被中大人戲稱「飯煲」,教授同學在這?熬過多少個不眠之夜,科研人的氣質神情,與科學館的風格協調融和。科學研究從來講證據求實效,不需華麗奢侈的外表包裝。一個品味低俗的艷婦人突然闖了進來,與一群埋頭苦幹的憨小子熱呼熱呼,那種突兀的感覺,足以讓人馬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中大官方網頁說,整幢大樓由專業建築師設計,多種顏色的層壓玻璃,可以減低太陽熱能進入室內,又能充分利用自然光,達到節能環保的效果。玻璃的顏色,代表理科學生必須熟讀的元素周期表,以不同顏色代表不同種類的元素,當日光照射玻璃表面時,更會在不同時分反映出不同光影。

沒錯,如果這幢設計新穎科技高超的大樓擺在中環、銅鑼灣金融商業中心,肯定會驚為天人,成為又一新地標。但與中文大學的青山綠水,低調平實的建築風格放在一起,無法不令人有種刺眼嗆鼻的不安。

早前為擴闊車道而要斬掉數十棵數十年的大樹,引起過強烈抗議,今天又突然讓這座龐然怪物無聲無息地拔地而起。中大的主事者們,拜託你們行行好,不要再釋出這些惡俗的幽靈,讓中大的學子們能培養出稍為高一點的品味,放下一張張平靜的書桌。

2006-09-13

10 September 2006

從黃賢到程翔

程翔與共和國同齡,黃賢比程翔小兩歲,是同代人。

大多數香港人已經不知道黃賢是誰,當年黃賢間諜案(又是間諜案!)的情節,即使連資深新聞工作者大都忘記得七七八八。

他是七十年代香港留學美國的知識分子,哈佛大學法學博士,保釣一員。七十年代末,中國剛改革開放,百廢待興,黃賢受聘中國著名大學,任教法律,在國有企業和政府部門擔任法律顧問。當時,閉關鎖國的門欲開還掩,對資本主義法律既抗拒又陌生,黃賢貢獻所學,為祖國的法治添磚加瓦。

幹了幾年,黃賢突然以間諜罪被捕,閉門審訊,判刑十五年。坐了幾年牢,當局讓他假釋,但假釋是以認罪態度良好為前提,他認為自己無罪,拒絕了。離開監獄,自我劃地為牢。牢中苦研電腦,後來獲准在北京、深圳兩地開展電腦研究工作。八九年底,法院文件宣布「原判適用法律不當」,搞錯了,為他局部平反。直至九二年,才離開中國。一心為祖國貢獻的年輕法律專家,被迫耗了足足十年黃金歲月。

黃賢的所謂間諜罪,也與機密文件有關,但他帶走的文件全部經過海關查驗,證實不涉機密。後來為了自證清白,更著人把帶走的文件全數帶回,這與程翔把自己的電腦呈上何其相似,最後終被重判。更可笑的是,替誰做間諜,指控沒有清楚說明,黃賢後來自我解嘲說,改革開放以後,間諜也有個體戶了。

禁足期間,不知當局是歉疚還是什麼原因,由安全部提供住處,給每月二百元生活費,還有一個幫傭。失去自由,但又生活費又幫傭,這幽默總算夠黑色的了。

後來有一種說法,派系鬥爭,整黃賢,目的是要整他背後的黨內高層。

黃賢案發生在四分一世紀以前,二十多年後,又出現幾乎是倒模一樣的程翔案。中國開放了,人民富起來了,比較黃賢和程翔兩案,歷史真是個既殘酷又常開玩笑的老人。

2006-09-10

07 September 2006

為丈夫的名節而戰

在電台訪問程翔太太劉敏儀,被她的信念、冷靜和豁達深深震撼。

程翔一生愛國,落得如此下場……她馬上打斷我的話:「不,不,他下場很好……」會不會覺得很悲涼?「悲涼?不會。中國的封建歷史很長,渣滓很多,現代化過程中有很多人會犧牲,程翔的不幸,不可以跟這些人比。」

有歷史的大論述,還有個人的小論述。「我當他是閉關。工作這麼多年,很積極落力,由朝到晚對著電腦十多個小時,從來不會面對自己根本的問題。現在他開始看《聖經》。意志很積極很旺盛。事情對他來說是很大的衝擊和鍛煉。」

一切都沒有把握,你沒有脆弱的一刻的嗎?「有,前兩晚失眠……做人要知難而上。我有宗教信仰,一切用平常心面對,所有逆境是用來鍛煉,用佛教的術語,是磨難,有磨難,才可以精進。」

電話傳來的是一把積極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聲音。「學到了很多知識,認識了不少新朋友,對內地了解得更多,雖然我們都採訪內地新聞,原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……」

丈夫身陷囹圄,雖未至孤立無援,但一切在黑箱裡進行,發生何事得罪何人明暗規則都難以確定,要求公平審訊更是難若登天。憑什麼可以如此冷靜豁達?像寫新聞一樣,在分析訴說別人的故事。

沒有脆弱的一刻?當然不是,激動,又豈止兩晚失眠,只是沒現於人前。498,499,500,這邊在數著「沒有程翔的日子」,那邊的硬漢子,也同時在一筆一畫地記下失去自由的離別歲月。
面對的,是深宮高牆,深不可測的國家機器,是連對手都不知是誰,是一場全無把握的仗,如果不是堅持信念、頭腦冷靜、從容豁達,一早就敗下陣來。除了這樣,還可以有別的選擇嗎?

程翔一生愛國,今天落得間諜污名,這才是最難忍受的心中最痛。程太劉敏儀由低調轉為高調,當然是為程翔的自由而戰,更重要的,是為丈夫的名節而戰。

2006-09-07

04 September 2006

主犯?共犯?從犯

星期一到星期七,地鐵火 車,電車巴士,你會看到這樣 的奇景:男女老幼,紳士淑 女,手執新鮮出爐的周刊,全神貫注,津津有味。雖未至人 手一本,但起碼十有三四。周刊封面,盡是男盜女娼,坦胸露股,彷彿全民仍在未戒奶的嬰兒期。標題字眼,極盡誇張低俗,字典也查不出的動名詞,全數出齊。砵蘭街金毛強和十三妹,一看就懂發出會心微笑。我等落後分子,連廣東音也未能拼得出,要明白箇中真意,腦袋轉速無法追得上時代。

樣貌標致衣著時尚的OL,依偎?身旁的男友,細聲講大聲笑:你睇佢幾勁。男友斜眼一望,接口說:「妳都唔輸蝕。」然後繼續打情罵俏。

我不是道德重整會主席,主張打破禁忌,公開談性,讓人對性有比較正確的態度。但今天在地鐵巴士,大剌剌的坐看肉光四溢的周刊,對女星肉金千萬是否物有所值評頭品足,連小學生也把車震?震朗朗上口,把性當作商品,人人有價,把女性當成性工具、性物件,作性剝削,根本就是集體宣淫。

周刊如是,闔家歡電視節目也好不多少。美女入廚,低胸俯身,雞手鴨腳,把醜態與身材融合,刺激觀眾的官能。野獸評判低俗下賤,在鏡頭前對女星進行集體性騷擾,極盡挖苦詆譭,固化了胸大無腦的女性形象。被侮辱的女星卻甘之如飴A觀眾也看得嘻哈倒絕。

女性胴體鋪天蓋地在電子印刷媒體全天候出現,人們就像吃了減感劑一樣,愈覺麻木。公開展示女星身體,無論偷拍還是明拍,自願還是不願,看的人早已分辨不清,也可能根本不當什麼一回事。

藝人被偷拍更衣照放上周刊封面,是長期集體宣淫的一個爆發點,不是第一次,也不會是最後一次。偷拍女星更衣照的周刊,是主犯。今天肆意扔石頭的,不會清白得到哪?去,是共犯。周刊出爐,忠實讀者馬上搶購一空,難道不明白,你們根本就是從犯?

2006-09-04

01 September 2006

何德何能戰戰兢兢

張波老總、進圖主筆相約吃飯,開門見山,問我有沒有興趣寫「三言堂」,我二話不說,差不多想都沒想就答應了。接近出街的日子,我愈發坐立不安,就像政務官出身,空降副廣播處長的傅小慧女士第一天到香港電台上班一樣,感到戰戰兢兢。

《明報》高手如雲,副刊的江湖地位,人所公認。我文字根底欠佳,連字都寫不好,何德何能,竟能進駐《明報》副刊,霸?這個框框大放厥詞?

華叔資歷經驗豐富,無論是寫兒童故事、舊友軼聞、談詩論史,都深深吸引讀者,有未看完捨不得停下來的魅力。洪清田兄創立了獨門香港學,把紛紛揚揚的種種亂象,爬疏得條理分明,放入他的分析架構中,雖然未必人人看得通箇中的微言大義,若用心細讀,頭上的電燈泡突然亮起來,豁然開朗。珠玉在前,我與兩位前輩合寫一個專欄,壓力之沉重,可想而知。

「三言堂」的擺位,聞說有其特殊意義。超級市場百貨公司,貨品之擺設,有其市場行銷的學問,一進大門,看見堆得山高的品牌,必然誘出顧客的購買慾。「三言堂」放在「時代版」的大門口,心思明顯,正因如此,要把這七百字的框框填滿,談何容易。

文人辦報已成絕響,企業辦報得要面向市場。政務官空降,長做長有,步步高陞,不在乎是否在行,不要問做得好不好,也不需聽員工意見,只憑長官一念之間。專欄作者的長官卻是讀者,每半年三個月做一次的意見調查,特別殘酷。有些報紙會這樣問:你會否因為這個專欄作者而買或不買這張報紙?報紙的銷量與專欄作者的命運,就如此這般的扣緊在一起。

老總說看副刊和論壇的讀者不同,要我多寫生活少寫政治,有點為難。我沒有文學家的多愁善感,也沒有文化人的特殊觸覺。每天跟政治人物時事新聞打交道,根本就是生活的一部分,既然離不開,就索性融入生活當中。

2006-09-0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