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 August 2007

口述歷史

大澳居民馮伯是我們的導賞員,今年七十多歲,退休漁民,我問他,既然早已不打魚了,兒女也沒有繼承父業,都搬到市區去了,兩老為何還要堅持住在棚屋?

不善辭令的馮伯沒談太多,只說: 「我哋一家大細返嚟,廿幾三十人,有邊間公屋可以住得落?有邊間好似我哋棚屋咁大咁通爽㗎?」沒有大道理,也不需要什麼保育文化傳統的大理論,習慣、親情、生活、環境已經說明一切。多謝馮伯他們的堅持,大澳水鄉的原貌,才能得以保存。
與馮伯初見面,他再三強調自己沒讀過書,不識字,所講的全憑記憶,有親歷的,也有代代相傳。這樣的原始記憶,耳聞目睹,比文人學者生花妙筆的記述,還要精準真確。

颱風過後,整天下着綿密的大雨,由馮伯帶路,撑着傘,一家大小穿街過巷,來到了棚屋群。我們通過那座有三十年歷史的新基大橋,馮伯娓娓道來,當年居民如何有錢出錢有力出力,早上上工,晚上回來,落手落腳,橋的一柱一木,全是居民的心機和血汗,沒花費公家的一分一毫。原來按照慣例,鄉郊修橋起路,雖由居民負擔,官府也會資助若干包水泥,但幾經交涉,卻不得要領,居民唯有自食其力。

當年因棚屋門牌號數不清,郵件經常錯誤派遞,馮伯說,居民常常逾期繳交電費,自己給截電也有好幾次。後來經志願團體協助,才能正常收信。馮伯這類口述歷史,是大澳發展史的重要組成部分,得趕快有人記錄下來,整理成民間縣誌,才不至失傳。不然,十年八載之後,就會剝落丟失。

棚屋居民的鄰舍關係特好,除了因為水上人家同聲同氣分外親切,也與棚屋的設計有關。例如像露台的棚頭,是作息工作,也是吃飯聊天的地方,坐在那裏,相隔很遠,鄰居也可相見招呼。即使人在屋內,因窗子開得特別大,在外面走過,也可以寒暄問好,比多層住宅的「透明度」要高得多,左鄰右里,自然格外密切。

2007-08-30

27 August 2007

夢裏不知身是客

是凌晨三點還是四點,剛剛睡着,突然被一陣陣水聲吵醒。不是廁所水箱的聲音,也不是有什麼人扭開浴室的水龍頭。那水聲,綿延不絕,去了又來。那水聲,不是來自哪個房間,也不是來自窗外,好像是從牀底下傳來。

還在前線跑採訪的時候,離港工作,午夜夢迴,常有不知身在何方的驚恐,夢裏不知身是客。今次也不例外,定了神,用力想想,問自己,究竟人在哪裏?

我睡的不是牀,準確點說,只是擺在地板上的牀褥。那水聲,來自地板下。那水聲,不是水聲,是潮水拍岸的聲音,潮漲,海水在地板下面流過,有節奏地敲打着淺岸。我睡的房子,地板其實動也不動,但每當潮漲潮退,總是有種在船上盪來盪去的感覺。

周末,幾個家庭大大小小到大澳棚屋,住了一個晚上,可能是白天走得太累,睡不穩,夜半醒來,那熟悉的身在異鄉的感覺,又再襲來。

後來才知道,大澳的漁民們,約在兩百多年前,已經開始建造棚屋。起初,他們把漁船用石頭固定在淺岸水邊,安頓一家老少。

再過一段時間,漁民用簡陋的材料,像葵葉、木板、鐵皮,蓋搭成一家半圓屋頂的房子。把石柱打入海牀,一種名叫坤甸的木樁,插進石柱,整個棚屋,就固定在石柱木樁之上。一名大澳漁民說,坤甸產自東南亞,在乾燥的時候容易爆裂,放在水中,可以幾十年不變。

後來,棚屋發展出第二期第三期,上下兩層,有水有電,涼風颯颯,通爽舒適。漁船就停在棚屋後門的水中,漁網等用具就放到他們稱作棚頭的露台。棚屋的設計,與漁民的日常作息生活,緊密配合。

棚頭用途廣泛,除了擺放漁具,乘涼聊天,曬被晾衫外,曬鹹魚,做蝦糕等這些大澳特產,都可以在棚頭製作。

二○○○年的一場大火,引發了一場棚屋存廢的爭論,當局也蓋了幾幢與大澳景觀絕不協調的公屋,鼓勵居民上樓。住過棚屋,你就會知道他們為何不為所動。

明報 2007-08-27

24 August 2007

「不要把奧運政治化」

美亞花露等荷李活影星,要求國際社會向中國施壓,介入蘇丹達爾富爾大屠殺危機,將中國奧運,稱作「血腥奧運」,呼籲世界各國抵制杯葛。

「無國界記者」譴責中國政府沒有履行保障新聞自由的承諾,記者受到諸多限制跟蹤監視,受訪者受到盤問騷擾恐嚇噤聲。有關組織詳列被囚中國新聞工者名單,要求釋放因言獲罪的同行。

面對國際壓力,中國當局千篇一律統一口徑回應: 「不要將奧運政治化。」詞窮理屈蒼白無力。
國際壓力持續不斷,國內壓力又如山洪暴發。為了奧運,把沉冤經年的上訪民眾驅趕遣返毆打拘禁,算不算政治化?強行拆毁民工子弟校,欲教無從欲學不得,算不算政治化?得不到合理賠償,遷拆戶請願: 「奧運給百姓帶來什麼?蒼天,我們的活路在哪裏?」這算不算政治化?上萬失地農民失業工人聯署《不要奧運要人權》的申訴書,上海市民簽署《要人權不要奧運》的公開信,又算不算政治化?

以一句「不要政治化」來敷衍推搪,當局根本沒有決心和誠意面對隨時爆發的地火。

40 多位知識分子《同一個世界,同一個夢想,同樣的人權》的呼籲信,提出具體建議,可緩解目前不少矛盾。

他們呼籲:對良心犯實行大赦,使他們能在自由的氛圍裏享有與家人一起觀賞奧運的權利;允許流亡海外的中國公民回歸故土,能在自己祖國而不是異鄉觀賞奧運;落實中國政府有關外國記者奧運可以自由採訪的規定,並讓中國媒體的記者享有同等權利……

他們要求:給予因奧運工程遭受拆遷的居民以公正的補償;釋放因反抗強制拆遷而被逮捕判刑的公民;停止以舉辦奧運為名強行甚至暴力遣返羈押上訪訪民;不應該關閉民工子弟學校,保障他們遷徙自由、表達和申訴的權利,讓農民工的孩子享有與城市居民同樣的參與奧運的權利……
合情合理具體可行。官方豪言壯言,歌舞昇平之餘,請聆聽民間的呼聲。

明報 2007-08-24

21 August 2007

同樣的人權

在北京天安門萬人倒數奧運一周年前一天,40 多位著名中國知識分子,向全世界發出了一封《同一個世界,同一個夢想,同樣的人權》的呼籲信。這宗新聞,少數本地傳媒稍有提及,但顯得極不重視,如果不是《明報》和《亞洲週刊》全文刊登,除非有心上網尋找,否則跟本無法讀到。香港傳媒那種自動自覺的自我審查,愈來愈嚴重,又是另一明證。

公開信由異見作家劉曉波起草,信件發出後,劉被北京公安約談。聯署者包括天安門母親丁子霖、張先玲, 「六四」被拘禁的異見人士陳子明,維權律師浦志強,維權人士胡佳,禁書《如焉》作者胡發雲,著名法律學者于浩成、徐友漁,還有知名劇作家沙葉新,與建制關係密切的作家戴晴都有簽名。

比較矚目的,是曾經坐牢、軟禁、長期受監視的趙紫陽秘書鮑彤,亦有參與聯署。網上簽名,正在進行,聯署人數不斷增加。

公開信用溫和的語調,呼籲中國政府在「同一個世界,同一個夢想」的口號下,落實《世界人權宣言》所規定的,中國憲法所肯定的,人人都應該享有的普世人權。

信函指出,中國政府在申辦奧運時,曾公開承諾改善人權,但沒有實質具體的改善,「相反,我們目睹的、聽聞的,乃至親歷的,卻是對新聞和表達自由的更嚴厲的扼殺,對人權捍衛者的變本加厲的迫害,對國際公認的人權標準的任意踐踏,對貧弱群體權益的肆無忌憚的侵犯,甚至奧運籌備過程本身也成為一些政府部門及官員侵犯人權、盤剝弱勢群體的堂皇口實。這一切,嚴重違背了奧運精神,正在使中國政府失信於世界,失信於國民,以至於民怨日滋、危機日深,政治領導人的親民形象日損」。

體制內的《南方都市報》,指出奧運的核心是普世價值,是理性多元包容,是民主自由法治。體制外的知識分子,要求中國人民要有「同樣的人權」。他們用不同語言,做着同樣論述,互相呼應。

明報 2007-08-21

18 August 2007

《南都》點中問題的要害

辦奧運,北京是否準備好了?很難有絕對客觀標準來衡量。有人替北京數日子,過去一年,天朗氣清和陰霾密佈的比例,污染控制能力是加強了還是減少了?首都鋼鐵廠,能不能搬得動?奧運期間會否停產減產?來顯示抗污的決心。也有人計算過北京的塞車時間是縮短了還是增加了?能否限制百萬車輛在奧運期間上路?來證明當局有沒有治理好交通的能力。

中國官方很自豪地說,中國有「社會主義制度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」,這話一點不假,要北京在奧運期間白雲藍天交通暢順有多難,一聲令下,污染的工廠全部停產,主要道路嚴禁車輛駛入,嚴打隨地吐痰,亂拋垃圾,有礙市容的建築統統拆掉,上訪者驅逐不了,就把他們全部拘禁。集中力量搞一個乾乾淨淨,秩序井然的奧運,有「社會主義優勢」的北京,要辦,有什麼事情是辦不來的?

因此,《南方都市報》的社論,在主旋律下就更彌足珍貴了。

「如果把綠色奧運的理念放到全中國來考察,環保的現狀更是令人擔心。從太湖的藍藻到洞庭湖的老鼠,從廈門引起巨大爭議的化工項目到三江並流的世界遺產風波,讓我們時刻反省。」

「這些年來,奧運概念在推動我們科技創新,尤其是科研體制改革方面,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?或者說,科學的進步,能夠從一場體育盛會中獲取多大的動力?顯然,我們的答卷並不圓滿。」

「奧運會的價值從來都不僅止於運動,它更是一個普世價值的使者,一個全球文明的播種機。理性、多元、包容普世價值的前提,民主、自由、法治是全球文明的核心。」

「如果還有黑奴工等待解救,如果還有手機用戶因短信動輒獲罪,如果教育體制沒有推進,如果腐敗現象沒有減少,那麼我們必須承認,人文奧運,我們還沒準備好。」

奧運真正價值不僅止於運動,而是普世價值和全球文明,《南都》的社論,點中問題的要害。

明報 2007-08-18

16 August 2007

民主不是私相授受的人情

馬力去世,立法會的空缺由誰填補,民主派和建制派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。自由黨一早表態不參選,若民建聯不派人參選,就會支持早已摩拳擦掌整裝待發的葉劉淑儀。馬力的喪事還在進行,民建聯未正式表態,但資深黨員已多次暗示,未必參加補選,會支持葉劉出戰。葉劉在保皇陣營眾望所歸,范徐麗泰早已讓路,葉劉也會吸納不少公務員選票,再加上民建聯自由黨的支持,葉劉無論聲勢與實際,已比其他參選者早出一線。

在泛民這一邊,形勢仍然混沌。04 年高票落選的何秀蘭率先表態參選,公民黨一眾大狀先後表示支持,民主黨大老李柱銘也公開說個人支持何秀蘭。當人們以為大局已定,但民主黨內第二梯隊卻強烈反彈,公開炮轟大佬文化,表示不能再讓,也不能再等。

舊病未除,新患又起,這種爭論,民主黨並非第一次,每到選舉,出選排位,紛爭擾攘,沒完沒了。民主黨的領導換了又換,不是不想面對,就是無能為力。

泛民支持者還清楚記得,04 年選舉李柱銘楊森突然打出告急牌,吸納大量泛民選票,結果何秀蘭只差輕微票數,飲恨沙場。落選的何秀蘭落落大方,李柱銘楊森的後悔莫及,不善忘的選民,相信記憶猶新。李柱銘第一時間支持何秀蘭參加補選,是帶着「贖罪」的心情,要還清3 年前的人情債。

李柱銘被奉為民主之父,理應明白選民神聖一票,不能視為可按個人喜好私相授受的人情。香港民主政治值得珍視的是制度的建立,如果泛民認為只派一人參選才可避免分薄票源,才有足夠勝算,就必須建立完善的機制,解決黨內派內紛爭。

泛民各黨,包括民主黨可先用初選和民調,決定初步參選人,然後再用各派都接受的機制,推出唯一正式的候選人。

必須強調,絕對不能關起門來開幾次飯盒會就秘密協商出一個人來,標準要公開,機制要透明,讓所有持份者,包括選民都看得透徹看得明白。人選一經決定,各派必須全力支持,這是一個民主機制的必要過程,重要性與正式投票沒有根本分別。不少支持者恨鐵不成鋼,對泛民的紛爭表示痛心,呼籲泛民團結一致。能否建立解決分歧的機制,考驗着泛民團結的基礎。

明報 2007-08-16

15 August 2007

左派紅人做回自己就好了

民建聯主席馬力英年早逝,戰友、朋友、學長、老師,紛紛撰文悼念,表示哀痛。中國人一向「為死者諱」,即使政見不同,都不會說一些太重的批評說話。但是,馬力去世前公開否定六四屠城,大大傷害了香港市民的感情,只要聽聽電台「烽煙」,聽眾為何對馬力這番言論仍然咬牙切齒,會對香港的民情,有比較確切的掌握。

悼念文章,多數是左派「圍內」人寫的,都是千篇一律的讚譽馬力年輕有為,堅持理想,為香港前途作出不少貢獻。這種說法,相信「圍外」人都很難一概否定;但對「堅持理想」這四個字,聽起來好像總是缺了一些甚麼。

寫到這裏,我想起至今仍然身陷囹圄的程翔。好幾年前,我在香港電台碰到他,跟他聊起剛剛訪問了一位左派紅人,我盛讚紅人思路敏捷詞鋒銳利,是非常好的談話對手。程翔以一貫的態度淡淡回應說:「若果他做回自己,做回一個人就更好了。」程翔左派出身,對左派陣營當然有深刻了解,也認識這位紅人,他這番說話,當時我反應不過來,事後回想,是何等深刻,何等透徹,沒有經歷過,沒有徹底反思,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馬力還年輕,中國天翻地覆的政治運動,他只有幾歲到十幾歲,絕不會捲入得太深。但他的「圍內」前輩,都是親身經歷者。大躍進、反右,都已年代久遠記憶模糊,到文化大革命,印象太深刻了。林彪是毛澤東的親密戰友和接班人,左派不是人人在喊毛主席萬壽無疆林副主席永遠健康嗎?

當林彪密謀造反折戟沉沙,他們不也是投入批林批孔甚至批周公嗎?然後是四五天安門事件,反擊右傾翻案風,「翻案不得人心」,不也是喊得力竭聲嘶嗎?然後是華國鋒當權,他們支持華主席,鄧小平復出,他們又擁護鄧小平。眼睛都不眨一下,說停就停,說轉就轉,有沒有內心痛苦思想掙扎,「圍外」人不能明白也沒法理解。到「六四」,一些左派組織加入支聯會,後來鎮壓成定局又馬上抽身而出,大家記憶猶新,不用多說了。

至於香港政治,就更不堪了,港人爭取八八直選,左派喊出「寧要飯票不要選票」口號。二十三條立法,毋視港人的恐懼和疑惑,左派全力支持。早把二○○七雙普選寫入黨綱,中央一皺眉就第一時間退卻,普選日期退到不知所終。幾十年來,本地左派都是聽話、緊跟,確認誰是當權者,就萬無一失了,有時,中央鬥爭形 勢複雜,偶有站錯邊,馬上轉回來,認認錯,寫寫檢討就可以了。「做回自己,做回一個人」,有獨立思考,有自己的主見,對他們來說,真的談何容易!「堅持理想」還是「堅持當權者所想」,獨立思考的香港人自然心中有數。

蘋果日報 2007-08-15

「Are We Ready?」

由《香港始終有你》原班人馬作曲填詞的《We are Ready》,奧運倒數一周年,唱遍神州大地。

一年一年的等待╱我們看見未來╱
一起用汗水來灌溉╱五種色彩……
這片土地已經準備好╱打開夢想起飛的跑道╱
讓全世界的目光╱降落在我們的懷抱……

「好事之徒」把歌詞與香港人渴望普選連在一起,雖屬穿鑿附會,但唱起來又真有這樣的感覺。網上好手聲言會剪輯配上新畫面,表達港人的心聲,又會成為YouTube 熱播的焦點,效果如何,令人期待。

主辦奧運,北京是否真的準備好了?外國輿論質疑,香港這個言論多元的小島,亦提出不少問題:文明禮貌、衛生環境、隨地吐痰、空氣污染、交通擠塞,甚至豪雨過後排水的能力,統統都未達標,大唱什麼「我們準備好了」,是否自信過頭,太早了一點?

中國人對奧運的亢奮,早已蓋過要面對的實際困難,雖不是個個官員頭腦發熱,但公開發言仍是豪言壯語,信心萬丈,所有問題一年後都可以克服。內地官僚的空話浮誇,幾十年來遺傳因子代代相傳,仍未消退。

除了亢奮發熱,豪言浮誇,內地傳媒也不乏理性的輿論。《南方都市報》雖經歷突變滄桑,但大膽敢言,仍然未減。在一遍歌功頌德的主旋律中,《南都》日前發表社論,以《奧運倒數一周年,Are We Ready?》提出詰問,看得出那都是發自肺腑之言,苦心 婆心:

「如果今天不僅有激情,還有理性;不僅有憧憬,還有回顧;不僅有稱頌,還有提醒,無疑它將更有意義,更見價值。那麼請讓我們對照2008 年北京奧運的三大核心理念,進行一場反思。」2008 年北京奧運的三大核心理念是什麼?

也許因為腎上腺素分泌過剩的國人與官員,早已忘了。綠色奧運、科技奧運、人文奧運,三項向全世界發出的莊嚴承諾,做到了嗎?評論提出了無法不面對的事實,《南都》的論據,下篇再談。

明報 2007-08-15

12 August 2007

真正的本土運動


中國人是個逃難的民族,幾千年來的傳統,造就了這個移民社會。戰後嬰兒潮的一代,不少父母避秦南來,在這塊殖民地尋找到一個安樂窩,踏實在這裏建立事業,組織家庭。


南來的一代,雖然逐漸在香港安頓,但心卻繫着北方的家國,鄉土情愛國心,內地接連的政治動盪,椎心泣血但無能為力。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,糧油藥品,衣物匯款,不絕的接濟內地至親,以解燃眉之困。人在香港,心仍眷戀着他們的故鄉。


戰後的一代,幸運地搭乘經濟起飛的順風車,事業經濟剛有所成,適值香港前途不明,再加上八九屠城震撼,逃難的DNA 又一次發作,數以十萬相計移民,入籍美加紐澳買個政治保險。雖然回歸後,不少人又再連根拔起回流香港,當中不少只為搵食需要而回來。事實證明,南來避秦的上一代和戰後成長的這一代,都沒有視香港為他們真正的家,沒有穩固地紮根香港,從沒有為香港打拼的想法,有任何損害自身利益的風吹草動,唯一的選擇,千方百計,溜之大吉。


到了朱凱迪、陳景輝這批三十歲不到的一代,香港前途問題出現時,他們還未出生,或許只有幾歲,姑且稱他們「香港前途的一代」。他們沒有南來一代的歷史包袱,也沒有嬰兒潮一代的經濟條件。比起上兩代人,年輕人對香港有更深厚的感情,有更真誠的歸屬,有更熱情的投入。過了半個世紀,這一代香港人不想再四處漂泊,要真正紮根香港, 「香港是我家」不再是虛偽的口號包裝,而是行動實踐。


他們認真地研讀這片土地的過去,發現當權者的論述與真實有很大出入。殖民者和特區政府的管治模式和理念,根本沒有絲毫的變化,都是摧毁過去來創造地產商口袋裏的財富,都是以鏟除歷史來模糊人民的記憶,都是以諸多荒謬的理由來阻礙民主的進程。面對不義和不公,年輕人不再只是把臉別開或逃離現場,真正的本土運動,由這一代開始。


明報 2007-08-12

09 August 2007

高官會考傳奇請到此為止

不知是國師的點子,還是政治化妝師的心得,根據外國經驗,在公開場合說故事,肯定「殺食」,肯定得分,肯定令聽眾留下深刻印象。於是,勤政愛民的本地高官,每逢開腔,必有自己親身經歷的勵志故事,這種公式化的深情演繹,已經到了氾濫成災的程度。

我們聽過高官兒時住板間房的貧窮經歷,又聽過高官屋邨長大勤苦讀書成為教授的奮發經過,更膾炙人口的,就是雪糕仔變大律師的本土傳奇。這些故事,一再炒作,成為一個個香港神話:只要肯努力,再苦也可翻身,再窮也可飛黃騰達。

會考放榜,高官又再空群而出,紛紛拿出早已變成化石的會考經過,勉勵同學。黃仁龍司長一再重複讀書的辛酸,更以6 歲女兒發燒仍要堅持大考的經過,說明要克服困難面對逆境。年逾六旬的教育局長孫明揚也不能免俗,落區與年輕人分享會考心得。

最精彩的當然就是我們的曾特首,他專誠邀請幾位會考和中六生到禮賓府,向他們透露數十年前會考世界歷史「肥佬」的個人機密,片段由政府新聞處全程拍攝、剪接、發放,精心挑選感人的soundbite,字字珠璣,發人深省,年輕人個個聽得雙眼發光,點頭稱是。

這不是由傳媒採訪,而是由新聞處發放的「特首會考傳奇」,是徹頭徹尾的宣傳品,但電子媒體卻一字不漏,照單全收,確實令人嘆為觀止。先撇開這個老問題不談,高官們一再重複這些老掉牙的會考故事,對今天的年輕人究竟有多少現實意義?有多少啟發作用?

三四十年前,能夠讀到中五會考,已經非常矜貴,可以找到不錯的職業,大學生當然是天之驕子,更是翻身的最佳保證。即使會考失手,又或不能進身學府,向上流動的機會也非常多,只要努力上進,要上一個台階並不太難。

幾十年後的今天,學位貶值,大學生早已毫不稀罕,學士學位已經是最基本的要求,拿到博士的也可能找不到工作。高官們近半世紀前的會考經歷個人奮鬥,早已脫離今天的現實。會考零分,前路茫茫,需要的不是「當年會考肥佬,今天做了高官」的個人傳奇,而是實際指引前路的明燈。

高官們,拜託,你們老掉牙的會考傳奇,請到此為止,好嗎?

明報 2007-08-09

尋回香港的歷史


朱凱迪、陳景輝這幫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,用自己的身體保衛天星皇后,其意志之堅決,其態度之果斷,其行動之頑強, 掀起保育風雲。年輕小伙子,對這些僅有五十年歷史的殖民建築,為何如此執著、如此投身,箇中的動機和緣由,不少香港人,包括政府高官,也許無法理解,也許拒絕接受。


上年紀的香港人,質問年輕人懷什麼舊,他們到過多少次天星皇后?對這批「醜陋」的建築物有什麼感情?有人指摘年輕人眷戀殖民,皇后碼頭是殖民權力的象徵,是國恥,早該拆掉。有市民到碼頭與年輕人爭論,凡「皇」字都該拆。若這種低智的文革邏輯都能成立,長官住的原港督府,現在改名為禮賓府的官邸,早應搗毁攪碎,掉進堆田區。皇后大道中西東,十年前也應改為特區大道,洗盡殖民統治之恥辱。


當然,還有不少淺薄無知的過時謬論,例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,舊的不拆阻礙發展。又或將馬路與碼頭對立起來,大聲指駡年輕人阻住地球轉,完全不理塞車之苦。


除非你完全抗拒,否則應嘗試理解他們的想法。年輕人珍視的不是懷舊,不是那庸俗不堪的「集體回憶」,不是要令政府癱瘓,更不是眷戀殖民,而是要尋回香港的歷史。天星皇后、大會堂、愛丁堡廣場,不單是皇族上岸總督入港,朱凱迪在論壇上說得好,上世紀不少本土社會民權運動,包括66年的蘇守忠絕食,70 年代的保釣和中文運動,都在此地發源。往後一連串的本土爭益運動,包括勞工假、病假、婦產假,皆始於此,可惜,朱凱迪的精彩發言,高官聽而不聞,主流傳媒也完全沒有報道。


但連結着天星皇后如此重要的社會發展史,殖民政府不願提,特區政府不想見,我們的教科書沒有教。我是誰?為什麼在這裏?香港是怎樣走過來的?年輕人發現了歷史,但歷史的發源地馬上就要煙飛灰滅,他們焦急了,吶喊聲置若罔聞,唯有挺身相救。


吳志森 2007-08-09

08 August 2007

發展與保育 權力收歸一局

執筆之時,皇后碼頭司法覆核正在開展,皇后生死命運,懸於一線。皇后清場前後,政府發動龐大宣傳攻勢,吹風放料,軟硬兼施,為強硬清場,修補形象。例如放出消息,說包浩斯風格的灣仔街市,或可挽回,又例如灣仔太原街交加街的市集,或可保留,再例如市區最後一條圍村衙前圍的發展,或可重新商議。

這些「或可」,都是形象修補工程的一部份,又或是麻痹社會大眾,分化保育人士的策略,用消息人士放料,不敢以真面目示人,停在口頭說說說,一丁點實質承諾都沒有,萬一不行,就可以推得一乾二淨。

這種口惠而實不至,最典型莫過於林鄭月娥這位發展局長日前發表的《香港家書》。林鄭一方面肯定抗議人士支持本土文化和歷史文物的保育信念,又表明「發展為先」的硬道理已經不合時宜,但通篇家書,卻仍充斥着「符合程序和法例要求」「興建P2路才能解決塞車問題」等老掉牙的論點。

面對天星、皇后的抗爭,政府的公關宣傳手段操控傳媒花樣比以前變化多端,但幾十年的官僚習性和利益糾結,仍舊是不動如山,沒那麼容易改變得了。林鄭的家書充滿「手不對心」的矛盾,她的角色又何嘗不然。新一屆政府上場,三司十二局權力重新洗牌,林鄭既是發展局長,又兼古物監督,把兩種權力集於一身,已充份反映新班子的保育政策,不是前進,而是倒退。

現代政府的分工,有一個重要的概念,就是權力的制衡。行政、立法、司法三權分立互相制衡固然重要,但官員之間的權力分配,也需要彼此牽制,才可避免政策一錯到底。上屆政府,房屋及規劃地政局長手握發展的大權,在香港,三歲小孩都知道,「發展」就是把舊東西拆掉的意思,而建議文物成為法定古蹟的權力,落在民政事務局長手中。房屋局主張拆,民政局建議留,是留是拆,理論上,起碼還有擺事實講道理的餘地。

今天,留和拆的權力都集中在一個官僚身上,拆還是不拆,留還是不留,都由一個人獨斷,無論她是如何理性,都無法擺脫個人偏見和政策偏向。地產發展商的利益與政府的收入緊密結合,糾纏不清,保育力量能與之抗衡嗎?這種無法解決的矛盾,造成了不可調和的角色衝突。林鄭口口聲聲說發展和保育要取得平衡,一個人扮演兩個截然相反的角色,如何平衡得了?這種角色和分工上的衝突已經反映文物保育和規劃政策的大倒退,特區政府說重視保育,一聽,就知道是鬼話連篇。

蘋果日報 2007-08-08

06 August 2007

與外星人對話


皇后清場,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林鄭月娥的所謂「走入群眾」,只是為清場辦了最後一道手續,一聲令下,龐大的國家機器當然所向披靡。


被最高長官讚譽有加,視為「好打得」的林鄭月娥,走過火紅的年代,對學運社運並不陌生,對年輕人的激情,也記憶猶新,恃着這份經歷,成為了長官令下「走入群眾」的第一人。


林鄭畢業後就馬上加入政府,受的是殖民地政務官的精英訓練。政務官最專長的,是按既定程序既定政策,把長官的命令執行得妥妥貼貼,只需按時完成,不要問應該不應該,公義不公義。


林鄭在殖民政府的十多二十年,是香港高速發展的年代,所謂「發展」,就是簡單的「拆舊建新」,套用馬傑偉兄的說法,香港變成了一列高速前進的火車。誰敢阻礙火車加速, 「唔好阻住我搵食」,遇人殺人,遇佛弒佛。


林鄭的所謂學運社運經歷,訴求都是如「搵食」般物質性的,艇戶上樓,小販擺檔,只要政策能令小市民安居樂業,一切擺平,皆大歡喜。


今天,擺在一眾政府官員面前的保育爭議,包括不少視「中環價值」為神明的香港人,都是老革命遇上新問題。這些非物質、非金錢的東西,在他們的認知範圍裏,從未遇過,無法理解。


保育人士強調的是歷史價值,官員們看着的只是工程價錢,不停的說遲交地盤就會浪費公帑。官員又說發展與保育要取得平衡,真正的意思其實是:發展先行,保育讓路,但先進的西方國家,早已是發展與保育結合,發展與保育並存,而P2 路與皇后並存的專業設計方案,早有人提出,但官員卻視而不見。


官員又剽竊了保育人士的語言,侃侃而談「公共空間」,廿四小時不上鎖海濱長廊,咖啡茶座還是小商店,任君選擇,這不是「公共空間」嗎?以為有個「空間」造出來開放給公眾,就算「公共空間」,這種淺薄的理解,怪不得與官員溝通,就像與外星人對話一樣困難。


明報 2007-08-06

03 August 2007

讓孩子看見


曾經寫過,每場社會運動都需要一首歌。台灣百萬紅衫軍倒扁,趙詠華、胡德夫的《紅花雨》,感動萬千台灣民眾,倒扁未竟全功,《紅花雨》卻紅遍寶島。


香港的社會運動,其實都有不少原創歌曲,但唱了又唱,但如非在運動期間,始終唱不起來,究其原因,可能歌詞太直接,無法與平常生活融在一起。


高官出席皇后論壇那天, 「噪音」以一貫激昂的聲調,唱了運動界熟悉的《人民之歌》、《誰說》,配以沉厚響亮的鼓聲,為論壇揭開激動人心的序幕。


但由金佩瑋曲詞,專為保育運動而作的一首《讓孩子看見》,更令我深受感動:


讓孩子看得見╱未來過去點共線

每日留情留記號╱集成同仁同信念


聽濤聲╱鐘響遍╱木梯級╱通往天

老街道╱百載歸家都未變


看城中一張臉╱歷滄桑跟變遷

這關係╱種於心間根植遍


愛回家╱飲喜宴╱請終止╱這拆遷

愛此地╱紮根香港不願變

前去吧╱讓這愛的花開遍


金佩瑋說,這首歌專誠唱給局長聽,局長姍姍來遲,她已急不及待唱了一次,局長到了,又唱第二遍。人家唱歌,局長連基本禮貌也不顧,由始至終不直視歌者,不知是否害怕眼神接觸,會撥動那早已塵封的良心。


聽着聽着,不知怎的,喉頭發緊,像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眶裏湧出來。是那動人的歌聲?是那婉約的歌詞?是台下周遭的熱火?還是台上權力的傲慢?


讓孩子看得見,其實只是一個非常卑微的要求。父親拖着孩子的小手,來到此地,向他講述香港的故事,向他展示我們怎樣走過來。為何我們講故事的權力,也要遭到無情的剝奪?把歷史鏟掉,換來那一式一樣毫無個性冷漠如鐵的玻璃幕牆,就等於現代?就等於發展?就等於進步?特首先生的進步發展觀,原來只是如此落後。


絕食宣言說:來皇后,為下一代守衛此地。廿多歲的年輕人已想到「為了下一代」,那爺爺級的掌握者,心裏想的又是什麼?


明報 2007-08-03

02 August 2007

李鵬當年不也是「勇敢、堅定、沉着」嗎﹖

天星武力清場,引起社會震撼,喚醒市民關注,如果問,政府在保育思維上有什麼變化?在保育政策上有什麼改進?在保育行動上有什麼革新?對不起,答案是:令人搖頭嘆息,幾乎毫無寸進。

可能有人不服。天星衝突後,醒目靈活的曾特首不是已快速反應,發表《香港家書》,宣示他的保育情懷嗎?又即時透過那位身兼古物監督的肥局長,說深受感動。然後在參選前夕接受傳媒訪問,說政府「有時會懵咗」,不是有點下詔罪己的味道嗎?

如果說這都是嘴巴說說,那麼,命令肥局長拿出那塵封已久的文物建築保護政策再諮詢,又改組古物諮詢委員會,加入年輕新面孔激勵新火花,再公開那本視為「國家機密」的香港歷史建築評級,夠突破夠創新了吧?

如果仍然有人認為這只是姿態多於實際,那麼,新一屆政府,新人事新面孔,治港新思維,政府官員不能再高高在上,要「走入群眾」,用public engagement 的方法自下而上制訂政策,這不是管治範式轉移,要求官員洗心革面了嗎?

林鄭月娥局長「走入群眾」與保育人事「辯論」,令人有所期待。但她人的確出現了,但她的心卻都沒有帶來,只帶了盒脫掉磁粉的錄音帶,重重複複那令人發麻的老調:保育與發展要平衡,保育不能阻礙發展……皇后怎麼辦固然寸步不讓,今後的保育政策將如何,沒有任何新的承諾。只帶着錄音帶走入群眾,究竟有何意義?

官方四處放風,說林太走入群眾,作了一個良好的示範,給政府內的保守派壓力。誰是保守派?特首一聲令下,官員還敢不從嗎?曾德成局長亦盛讚林太「勇敢、堅定、沉着」。如此總結令人失笑,當年李鵬袁木跟學運領袖會面,不也是「勇敢、堅定、沉着」嗎?

儘管不少專業人士提出不拆皇后也能繼續三項基建的方案,但官員總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。皇后能不能不拆,不是技術不是金錢問題,而是管治面子管治權威的問題。林太「走入群眾」,只是完成了最後一道手續,為武力清場吹響號角開着綠燈。天星搗毁斬碎,消失在垃圾堆填區,皇后肢解分體,掩埋在暗無天日的倉庫之下,政府思維不改,悲劇又再不斷重演。

明報 2007-08-02

01 August 2007

「走入群眾」是武力清場前奏

聞說發展局局長林鄭月娥在特首曾蔭權眼中,是「好打得」的政府官員,不僅膽識過人,而且伶牙俐齒辯才了得。又聞說,林太在求學時期,是學運社運分子,參加過艇戶事件,也曾為牛池灣小販發過正義之聲。當年殖民地政治部之厲害,對「搞搞震」的學運分子一律封殺,嚴防滲透,說來奇怪,林太竟可逃過嚴格的政治審查,躋身AO之列,然後青雲直上,官拜問責局長。

這宗歷史懸案如何發生,留待後人研究。言歸正傳。林太奉曾特首新政策之命,走入群眾,實行所謂public engagement,第一場硬仗,是面對留守皇后碼頭三個月,以絕食宣示保衞皇后決心的年輕保育人士。事前,保皇傳媒顯得比這位高官還要肉緊,將走入群眾,演繹為「深入虎穴」,好像保衞碼頭的年輕人都是青面獠牙三頭六臂,一接觸就會七步之內毒發身亡似的。林太不愧曾為學運社運人士,亦沒有辜負曾特首對她「好打得」的讚譽,來到保衞碼頭的群眾中間,沒有像祝她好運的過氣高官一樣,把喜怒形於色,一直保持似笑非笑不亢不卑的姿態,毋須講稿口若懸河,把既定政策倒背如流。

但這都只是表面功夫,埋身肉搏就馬上露餡了。台上的講者,有從建築師專業角度講保留方案,有從規劃師視野提出城市價值的更新,有從文化保育回顧皇后碼頭的歷史,也有從社會運動的承傳見證這片土地的重要。但林局長卻完全迴避與會者的論據和訴求,只重重複複講既定政策,甚麼計劃早定,不能更改;甚麼原址保留,阻礙基建;甚麼保育發展必須平衡……這些觀點,聽得耳朵早已起繭了。

林太沒有帶任何新論據來,這不是一場對話,也不志在溝通,而是林太的自說自話。林太沒有傾聽民眾的聲音,也沒有任何說服對方的意圖。我在現場聽完林太對既定政策的官方宣示,得出的結論是,所謂「走入群眾」,只是一場爛透了的公關騷,是圍板清拆碼頭的最後通牒,也是為武力清場吹起的前奏曲。林太自吹自擂,說出席論壇,為「走入群眾」開了一個模範和先例,但這場自說自話的公關騷,卻開了一極壞的先例。林太說「走入群眾」這四個字一點都不簡單,我完全同意,腳跟和屁股走入群眾,沒有難度,但要AO換換腦袋,放棄權力的傲慢,真心誠意聆聽民眾聲音,按市民的訴求訂定政策,以今天的政治制度和官員質素,真的談何容易!

2007-08-01